天光将尽,一行人踏夜色而归,怀着各异的心思。
路口巷内,薄月初照。一辆瓜车,两溜河西枣树,树下地上有一串爪印溜进了腌肉货铺,在未干的泥土表层留下浅浅的凹点。
不多时望到了县衙牌匾。一对朱漆木门此刻大敞,四名衙役一字排开,打着灯笼等待我们的消息。
衙役远远地看见我们,倒腾着碎步奔到正堂通报。
眼看窘态要被更多人目睹,江伯永像每个经典霸总文章里的娇软小白兔那样,拼命挣扎着想跳下来。可他哪里是中邪深厚的祁战的对手,祁战仅凭一个妙不可言的微笑就足以让他破防。
以江伯永的出身,从小就没受过这种屈辱的气。此刻他早已恨得把槽牙咬紧,拿出了毕生所学骂道:“你笑个破落颠倒的里外烂摊子。你再笑,小心我与你细细理会。”
祁战眉眼弯弯,略一颔首:“好。”
……什么叫四两拨千斤啊,我敬佩得瞠目后仰,暗赞祁战的功力。以一字击倒江伯永千百句破口大骂,此招就莫非就是以退为突飞猛进?
江伯永是一团漏了馅的汤圆,身上衣衫是糯米白皮,脸是豆沙玫瑰色的料。
门内模糊传来县令的脚步声。作为穿书工作人员,我有内置接收器的加持,感知范围要略广与常人,因此能够比其他人更清楚地听到师爷期期艾艾的絮语。
“说来老爷已有十五载未升官进爵了,这十五年虽无功绩,可也无过失,按理当轮得到富贵一场。京城江家的少爷就来了。”
县令也难以按捺期待:“上一次见护国公大人,还是当年考中一甲二十五名,排在状元三元与一众大人后面,才远远地看了一眼。”想到岁月荏苒,随后的话里多了几分唏嘘。
如此这般。师爷总结:“大好良机,万万不可怠慢。”
我听得好笑。河西县衙的师爷我也算有过几面之缘,此人出主意从没有过可行的,包括但不限于如此煞有介事分析什么“大好良机”
这时候他们已经从影壁转到正门石台阶前,显露在众人视野之内了。只见县令摸着胡须摇头感叹:“不知江家小公子该是如何样子,一表人才……”
颇具戏剧性的是,他说完一表人才四字,一抬头,恰看见祁战、江伯永一对乌龙怨侣相互拉扯。
江伯永duang大一个小伙子横在祁战怀里,恰似俏展昭正捧垂杨柳,亦或吕洞宾情动柳湘莲。总而言之,全乱套了。
“这……”场面太过反常,县令不知该如何处置,转头请示我的眼色。
我摊手。
祁战泰然自若,阔步跨进门,放下怀中的人还顺手拍抚了一下他的肩膀,然后和侍从去马厩放马。
从始至终,伯永小弟一语不发,我隐约感到他愤怒的一颗心从某一刹那起就“啪”地一下死了。
直到祁战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洞尽头,他才平稳地走来扯了扯我的袖子,很安详:“公主……”
我不太会安慰人,尽量挑好话说:“没关系的,伯永,一辈子很快的。很快就会过去了。”
……
想河西这弹丸之地,竟有幸迎来诸多贵客,这几日,县令的状态可以用一个“不胜惶恐”来概括。
时近中秋,到了十三日夜晚,我与江伯永等人都接到京中诏令,回宫参与国宴,第二天晌午启程。
临别前夜,县令特意摆出筵席乌木方桌,以表待客之意。
河西衙门因不常设宴,乌木桌四角都是崭新锐利的。另有九只竹编圆凳,绕着席座围了一圈儿,走近时能嗅到上面散发的竹节清香。
皇室为大,席位最上座空开为我留着,其余人各自寻位落座。
县令面东,师爷居其右。老韩与京中江家门下的修史侍郎官面西,旁侧还有一张竹凳空着。末席另有一名秉笔小吏坐南而伺。
平日我与河西诸人的交集极其零散化,难得有齐聚一堂的场合,走到长廊与庭院交接的岔路,被眼前热闹融洽的会友场面感染了心情,不禁停驻脚步静观。
天光渐暗,星月逸散。
宾客与侍从,众生百态的脸上各自照映着灯火与月色的光,暖冷交融,远近相亲。庭中宴席觥筹未动,像是一幅工笔古画描绘的场景。
老韩不穿官服朝服时,和其他村口大爷没什么区别,就是那种最普通的半百老头,头发稀疏花白,梳在脑后一个小发髻像儿戏似的。那个辫子揪揪让人很想用手弹一下,但我没有这么做,想一件事和做一件事是全然不同的。
村口大爷老韩眼神挺尖,最先发现我来了,站起身憨笑着让了让:“公主,请,请啊。”
我从他们身后的过道绕到上座。
县令一并说:“今年雨水集中,河西堤坝一侧被冲塌了,得上报早日修缮,否则来年开春农田还要再淹一遍。”
河堤?我心思闪了闪,修缮是工部的活。工部上下有二皇子的关系网络,不知道会不会再整出什么操作。
这时候就体现出情商高低的差距了。我一思考,走路就不自觉地放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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