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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亏崔度多说了一句，陈闲直至回到客栈后，也还是感慨了许多天。
今年不仅换了誊录试卷的纸，就连流程也换成了先由宫里公公传去口谕，再于含光殿宴之前，冯大人当面宣旨。幸而崔公公多说了一句，否则误了宣旨，便是不耽误授职一事，也要惹得陛下更厌恶一重了。
之后的时间就像是被压成了一点。
陈闲跟同榜学子们喝了酒，这一场未罢，又被孟定坤拉着去见了周彦辰……他嘴上是不说什么的，但心中总对孟定坤微微生了些芥蒂。
是不是若非晏初与他同住，孟定坤不到授职这日，是断不会再来见他的？
不过想想也是，孟定坤背后是孟家，孟家所仰仗的长公主，本来也并非良善之辈，怎能见他毫无用处还伸出援手呢？身在京都，最该习惯的，就是利益往来，而最不该抱希望的，就是人情与交道。
有利所图时，这世上多得是朋友。
明日便要前往萧关去了，陈闲好不容易躲了半日清闲，甚至连晏初都没告诉，便自己带着那半壶酒去了京郊的十方寺。
相府送出手的，自然都是好酒。
他抿了一口，只觉喉间初时微辣，不过片刻便如着了火一般，连着胸腔，蔓延出无止尽的浓烈恨意来。
往日在人前，他是潇洒风流的贵家子弟陈闲，可唯独独处时，他才敢看一看自己的内心。
他恨。
他恨皇帝。
他恨这个腐朽混懦的世道。
如今已再没人提起曾经的圣慧皇后了，自然也不会有人记得，冀州陈家一脉，多亏皇后恩泽才未曾断绝的事情。彼时他并不年幼，圣慧皇后也是盛年，正是他要入仕报效的时候，怎的皇后就突发恶疾暴毙后没了声息，甚至连皇陵都不曾进去？
没人敢说，因为皇后嫡子还是太子，因为皇帝直至今日也依然昏聩、依然还在宠幸那个恶毒又偏执的贾妃。
圣慧皇后于陈家有大恩。
陈闲依然记得那年，若非皇后觉得有蹊跷，叩请陛下重查黔江一案，恐怕今日，他也不过是晏初口中的一抹冤魂罢了。所以他不怕死，他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，如今此身尚在苟且，便是要叫他为冤死的皇后再做些什么。
起码……
陈闲攥紧了酒壶。
起码他要能得势，能在宫外扶持仪贵人，将贾妃连同背后的贾府，一道送入地狱当中！
“柏友哥？”
陈闲正出神，便听身后传来了晏初的声音。
他面色微松，做出一副懊恼的模样来回过头，“偏你机灵，便是在这处也不叫我得清闲……”
话未说完，陈闲又笑了出来，“怎么你们都来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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