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丽妃宫里赶路,如意才不像老皇帝那样,要黄幔子车架,前呼后拥的,一大帮子人。如意只要抬着脑袋,追着爆炒的腰花,新出锅的木樨肉,还有热腾腾的嫩羊肉走就行了。
虽说每道菜上面都扣着盖子,但是如意不用看,她光是闻着味道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。
爆炒的腰花,咸辣鲜香,滋滋地冒着油花,这必定是来自蜀地巴师傅的绝活。这巴师傅原来名姓都不可考了,不过,他嘴里常念叨的一句话就是——“巴适得很”。
如意觉得称他为巴师傅,也巴适得很!
新出锅的木樨肉,那必定是鲁地泉师傅的拿手菜,经由他手炒过的蛋花,松而不酥,散而不碎,色黄而不焦,小巧可爱,形如桂花。
自然,泉师傅原也不姓泉,只是如意常常听他私底下抱怨,皇城样样好,只是有一样,哪里的水都比不得他老家的水。
大凡提到“泉”字,他的神采都格外出众。如意觉得称他为泉师傅——非常“薅”(鲁地口音)。
如意没有喝过皇宫之外的水,对泉师傅的话半信半疑。不过,好在老皇帝还不知道这件事情。
唔,在如意看来,他也就配跟自己一样,喝喝宫里的井水,有的喝就不错了。
至于嫩羊肉,向来是宫中膳食的压轴菜,如意动了动鼻子,好鲜嫩的小羊羔肉啊!光是那香醇浓郁的味道,就够如意想象出——清亮亮的热油汤上,漂浮着几粒青青白白的葱花,片好的羊羔肉在汤里沉沉浮浮。
不能再想了,口水都要落下来了。
如意吸溜了一声,跟着送膳的人终于到了丽妃的宫前。
这一次,如意吸取了教训。为了不被老嬷嬷打搅看热闹的兴致,她特意绕到了丽妃寝室的后檐上。
这地方很好,有密密匝匝的一簇枝叶,正好可以遮挡如意的身形。
树的叶子呢,是如意没见过的样子。如意蹲在那儿,老皇帝还没到。于是,如意从树枝上揪了一片三角叶片,用嘴嚼了一下,那味道又酸又涩。霎时,如意脸色大变,赶紧连声“呸”掉了。
就在如意低头吐叶子的时候,门外传来了一声拉得长长的声音——“万岁爷驾到”。
老皇帝总算来了!能开饭了吧!
如意透过窗檐的空隙,能看到一角绯色的纱幔。出人意料的是,丽妃竟然没有出来迎接。
啊!这就是恃宠而骄吗?如意都好几年没有见过这么大胆的妃子了!
但这还不是最让如意意外的,那个“大喇叭花”刘美人竟然也在!她这是彻底倒戈了么?
“万岁!”刘美人显得很激动,她娇羞地伏在地上,算起来她已经数年不曾见过龙颜了。
“起吧。”刘美人的容貌平平,老皇帝没有多瞧她一眼,那明黄的袍子从刘美人的跟前掠过去了。
“谢、谢陛下!”刘美人欢喜得都快要落泪了,陛下同她说话了,单是这两个字都够她咀嚼一夜了。
老皇帝一径往里去了,两旁的侍女赶紧卷起了珠帘,而丽妃盖着鸳鸯衾,小小的一团,好似在小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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