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烬握着那只柔嫩的小脚，撩起外袍来，将她的双脚都擦拭干净，动作轻柔，小心避过了她的伤口。
做完了这一切，他拿过一旁的鞋袜递给她，林羡渔不明就里地接过来，刚准备穿上，便身子一轻，被他打横抱了起来。
她轻呼一声，下意识搂住他脖子，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手里的鞋袜，说话都有些结巴：“徒、徒弟，我可以自、自己走的。”
说话间他已从礁石上跃至沙滩，闻言摇了摇头，没多说话，却也不肯放她下来，大步朝村子的方向走去。
徒弟大了。
都开始不听话了。
可心里这莫名其妙的安稳和窃喜是怎么回事？
林羡渔闭了闭眼，心里叹了口气，窘迫之余，便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。可她试探半晌，无奈发现现在唯一能躲的地方，是徒弟怀里。
无处可躲又路都不用自己走的林羡渔无聊之余，便悄悄抬起眼去看萧烬。
从这个角度，她只能看见他的下颌，轮廓紧致线条硬朗，薄唇紧抿，鼻梁挺直。
察觉到她的视线，萧烬喉头颤了颤，逼着自己目不斜视，只盯着眼前的路，不去触碰林羡渔的眼神，迈出的步子，却有意无意的放慢了。
月色朦胧，海边的夜很静，只有萧烬踩在沙砾上的脚步声，沙沙作响，沉稳得令人安心。师徒二人心中情不自禁地，都希望这条路能长些，再长一些，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。
这条路下午才刚走过，沿途风景眼熟，他们都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另一件事。
暮色时众人的调笑犹在耳畔——亲缘伦理，是比年岁更难逾越的距离。
萧烬的眼眸，沉郁之色更深了些。
林羡渔也蓦地觉得心头有些烦躁，向来不计较他人玩笑的她头一次觉得，这些人有些聒噪。
诚然他们并没有坏心思，可正因为没有坏心思才更让人心烦意乱，提起这荒谬话题的是他们，毫不留情掐灭了这希望的也是他们，而她连个怪罪的理由都没有。
更令人烦躁的是，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起，居然纵容心底生出了如此旖旎不堪的念头。
哪怕只有一丝一毫，也足以让她情难以堪。
她偏过头，视线落在他们身后，月光下二人影子细长，摇曳在金沙和碎石铺就的小路上，几乎融为一体。
很亲密，仿若一对侠侣。
……
萧烬停了下来。
村民都歇息得很早，他们一路过来没遇到什么人，已经走到了燕家围墙外。石块堆砌的围墙缝隙里塞着些漂亮的贝壳海螺，外壳已经风化成了白色，围墙顶上插着一只满是孔洞的白色珊瑚。
燕家的院内还亮着灯火，看样子还没睡，萧烬没有抱着林羡渔进去，怕叫燕母看见对师父的名声不好。他将林羡渔放在一旁的石头上小心坐下，拿过她手里的鞋袜，蹲下来替她穿鞋。
林羡渔知道自己该阻止，但她没有。
反正四下无人，所以……稍稍纵容一下内心的想法，也没什么不可吧？
吹了一会儿晚风，林羡渔的脚有些凉，萧烬确认了她的伤口没再流血，又用掌心捂了捂她冰凉趾尖，才将鞋袜小心地套好，系上鞋带。
林羡渔低头看着他的动作，二人都很专注，心里压着各自的心思，以致于忽略了周围的动静。直到穿好了鞋袜，他们才听到不远处一个脆生生的声音：“哥，撒尿！”
二人一惊，立刻抬眼看去，眼中还带着些微惊慌失措。这一看，便正对上燕惊寒，他就站在院子门口，视线直直正看着这边，也不知道看了多久。羽儿从他身后跑出来，一把抱住他小腿，仰着头撒娇要他抱抱。
视线相交，三个人都尴尬地别开眼，燕惊寒抱起羽儿道：“好，好，哥带你去那边撒尿。”
他抱着羽儿走了几步，又觉得到底是主家，他就这么走人有点不太礼貌，回头招呼道：“你们先进屋，我马上就回来。”
林羡渔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，目送他转身走开，慌慌张张跳下地来，单腿跳回院子。
萧烬伸出来扶她的手被她强行忽略掉，他的手在空中顿了半晌，眸中自嘲之色一闪而过，垂手跟上她步伐。
燕母已经收拾好了两间屋子出来给他们留宿，屋里陈设虽然简陋，但胜在干净温馨，被褥都铺得平平整整，桌椅板凳都有刚擦过的痕迹，看得出来燕家人是真心待他们为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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