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. 老熟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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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一早，月离收拾妥帖后，便在王府门前等着还在梳妆的沈沉鱼。

自从她顶着沐未央的世子身份住进王府后，便褪下了之前那张扬的红衣，换上了沐未央以前的穿衣风格。她本就生得高挑好看，如今再刻意地装上一装，整个人的气质倒是端雅了不少。

只见她墨色的长发以镶玉鎏金冠固定在头顶，一身银白的圆领窄袖长袍裁剪合体，腰间束着一条金缕玉銙带，其上直挂了一块金色流苏玉牌。一眼望过去，俨然一副世家贵公子的模样。

沈沉鱼从王府出来，就见到站在马车前临风玉树的月离。

月离双臂环胸闭目仰首，一缕晨光斜插进府邸门前的树梢之中，透过缝隙洒在月离白皙的面庞之上。

沈沉鱼不禁有些看呆了，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指绕着月离的轮廓细细描摹。

月离似有察觉，睁开一只眼斜斜地看过来，见到沈沉鱼还来不及收回去的手便勾唇一笑，随后摊开手掌伸向她道：“走吧，鱼儿表妹。”

沈沉鱼虽然羞涩，但还是不自觉地跟着月离笑了起来。她拾级而下走到月离面前，将手放到月离摊开的手掌上。

可月离却没有看透少女的心思，大咧咧地包裹住了手中的柔荑。沈沉鱼微微一愣，秀美的面容快速地染上了一层红晕，直到耳尖都微微发烫。可尽管如此，少女萌动的心思却还是没被眼前的人察觉。

月离见沈沉鱼晃神，以为她是没吃早饭有些身体不适，柔声道：“外祖父今早先进宫面圣，返回家中恐怕还需要几个时辰，不如我带你先去吃些东西如何？”

沈沉鱼为避免自己的小心思被察觉，也没听清月离在说什么，只是连连点头应允着。

青禾站在一旁暗自咂着嘴，低声嘀咕道：“妖孽！撩而不自知，哎～罪过，罪过呀。”

月离让青禾寻了一家卖馄饨的铺子，但转头打量了一番沈沉鱼的一身穿着，笑道：“你在马车里等我。”说完撩开车帷跳下马车。

不到一刻钟，月离就拎着一个食盒回来了。她将食盒打开，从里边端出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，道：“你尝尝，听青禾说他家的馄饨不错。”

沈沉鱼接过去举止娴雅地吃起来，月离在一旁瞧着入了迷，一团团雾气弥漫开来，她好似又看到了余歌，晃神中她不自觉地开口问道：“好吃吗，余歌？”

沈沉鱼动作一滞，原本因为暖汤而温热的身体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。她将汤勺放回碗中，瓷器碰撞的声音虽小，但清脆的响声还是将月离拉了回来。

月离神色有一瞬间的慌张，她张口想要解释，可张合的嘴最后吐出来的只有“对不起”三个字。

青禾驱赶着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着，因为刚才月离脱口而出叫错了名字，此时的车厢中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氛围。

锦儿在这氛围当中坐立难安，浑身不自在，便找了一个借口坐到了在悠闲地驾着马车的青禾身边。车厢中只剩下了月离与沈沉鱼两人相对无言，本就怪异的氛围此时更加地尴尬。

直到锦儿的声音从外传来，月离连忙掀开车帷跳下马车，可她还是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来想要搀扶沈沉鱼。

沈沉鱼目光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上，眸中的光反而黯淡了下去。她不知月离对她的温柔究竟是为她，还是为了那位叫做余歌的女子。

她这次没去握住月离的手，而是自己提着裙摆顺着车凳下了马车。月离愣在原地，而后看着几步之外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。

本来一直在沈府门前等待沈老将军夫妇的沈尧娘，在见到二人表露出来的疏离时，下意识地以为二人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依旧没有熟稔起来。沈尧娘心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，毕竟与沈沉鱼有婚约的是真正的沐未央，而非眼前这位冒名顶替的。

她假装没看到二人之间的尴尬氛围，自顾自地拉起沈沉鱼的手，心中窃喜地轻轻拍了拍。

几日未见，各自寒暄几句后干脆也没进府，而是一起站在门前等着二老返家。

沈沉鱼虽然心情低落，但她很快便调整好情绪，她自小养成的涵养不允许她在今日这种场合做出不得体的事。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，而后道：“姑母，不如我和表哥在这里等，您先进去休息一下吧。等祖父与祖母回来了，我再让人去通报也不迟。”

沈尧娘摇了摇头，拒绝道：“无妨，他们二老应该也快回来了。刚才你祖父身边的下属传话过来，说太后也传召了你祖父祖母。他们几人年轻时关系便极为要好，这多年未见，要聊的话总会多了些，可能是一时忘了时辰。”

正说着，便见到远处的一行队伍正由远及近向沈府走来。

队伍最前方的一位老者身着紫衣朝服，官帽之下隐约可见两鬓双白。骑在马背上的他腰背挺直，精神矍铄，气势威严。老者一只手攥着缰绳，另一只手握着马鞭自然地杵在大腿上，他身下的骏马更是通体黑亮，昂首挺胸地踏步向前。

路人被老者的气势震慑住，还未行至跟前便不自觉地给队伍让开了一条路，交头接耳地低声讨论着。

待那一行人停在沈府门前后，马背上的老者瞧着一脸欣喜地站在门前的沈尧娘与沈沉鱼，原本威严的脸上立马咧开一个大大的笑。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后，先去将身后马车里的老妇人搀扶了下来。

沈沉鱼见到老妇人也是极为开心，兴冲冲地便小跑过去，完全没了以往端雅的样子，反而多了几分她这年纪该有的稚气。刚才她还在心中告诫自己要端庄矜持，可此刻见到了几年未见的祖母，还是没忍住。

“祖母！”沈沉鱼脚步轻快地跑到沈老夫人跟前，像个孩子似的依偎进她的怀里。

“我的鱼儿，让祖母好好看看，两年多没见，你让祖母好生挂念。”沈老夫人拉着沈沉鱼细细打量着，生怕看漏一块儿似的。

月离在前世见过无数次这副模样的余歌，在有着血缘的亲人面前肆无忌惮地撒着娇，这也是月离内心一直渴望的。不过还好这一世她有师父宠她、爱她，也算是弥补了她前世的遗憾。